啧啧称奇:“就这么爱我?”
在看到匕首的时候我有一刻心悸,就好像那把匕首真把我捅了个对穿,约书亚莫名熟练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别贫了,回家吃饭了。”
我看着约书亚,寻思这杀手还怪有意思的,三步并两步追上了迈开的大长腿:“为什么救我?”
“上哪招惹这么个神经病。”约书亚没回答,反问我。
鉴于他方才救了我,我勉为其难地费脑子回想了一下:“他请了我一顿饭。”在收到了你很便宜啊的眼神之后我笑了笑,“我那时候刚被断粮,没什么可以还的。而且一顿饭很珍贵的。”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就像跳到了我的脑子里。
他人长得也不孬,我想继续补充,但是下意识地停住了,好像是野兽对于危机的自我感知。
约书亚揽过我的肩膀,怒其不争地重重拍下:“一顿饭把人给卖了,真是天生就是做鸭的料!”
他横眉竖眼的,我倒是先笑了出来:“你包我啊老板?”
又不是没想过做鸭,之前在健身房被介绍给一个拉皮条的,当时不知道做什么,被上下打量感叹,知道真相后连跑三里地不带喘,提前为开学军训打下了牢固基础。
约书亚忽然沉默了,就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他又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脖颈,我几乎能听到正义凛然的话语声和颈骨错位的声音一同响起:“做人当自强!”
就这么进医院了。
我躺在病床上,感觉好像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罪魁祸首在旁边低头掰着手指,明朗的神情头一次低沉下来,在我看过来的时候一秒做了十个假动作,最后慢吞吞地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
我冷漠地盯着他,约书亚收敛了气势,变成了一只蔫哒哒的狮子,削苹果的功力上佳,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要给我吃果皮还是中间可怜兮兮的一点果肉。我有些看不下去,他将那个可以看见果核的果肉递给我,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我冷笑。
我从床头的衬衫外套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齐中临,第一次听说我在医院后他立马挂了电话,后面打了三四通才接,张口就是手头有些紧,张勤在后边咆哮,说作恶有天收,在听到我只是要身份证报医保后缓和了语气。
他们咆哮的声音很大,约书亚削另一只苹果的手顿了顿,还是缓慢地进行着他感人的刀工。
我预判他要问什么,提前抢答:“父母,不是亲生的。”
约书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抬头看了看我,似乎想伸手做什么,又缩回去摩挲了一下手指。
“西红柿蛋包饭已经好了。”约书亚忽然开口,“我来找你回家吃饭。”
我忍不住笑出来,觉得分外荒唐。我看着约书亚,觉得这个杀手有时候笨笨的,有时候又觉得这是不是什么温水煮青蛙式新型杀人法:“你还是第一个找我回家吃饭的。”
“一个杀手。”是不是什么黑色幽默喜剧。
约书亚又露出了一种表情,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态,但是他很快又低头削苹果,一边嘴上嘟囔:“一个幻境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做什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遇见我的。”
他低声轻笑又补充:“遇见我是你撞大运了齐厄。”开始愧疚的低沉一扫而空,这人又迅速反弹回嚣张又开朗的样子。
我表示持保留态度。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抢救下苹果,拿着刀开始削,约书亚愣愣看着我,半天想起了医生的话,又重新愧疚得头上的红毛都一耸一耸的,“固定颈托以后就可以回家,注意不活动脖颈就行。”
我笑了一下:“赶得上,可以把你的饭再热一热。”
约书亚兴许是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又愣住了。他眼神复杂,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走吧,长不大的臭小鬼。”
生平第一次,有人领我回家。
虽然是一个杀手。
约书亚才是撞大运遇见了我这么一个疯子,敢把擅闯民宅一脸凶相的人往家里领。我至今也没有举报他,一是他没有在我眼前,甚至没有提到过他犯了什么事,二是我觉得他要比那个校草有趣得多,甚至超出了有趣能描绘的范畴。
也可能是他的发色像红酒,多看几眼就会沉醉。
我差点就要再次剪断那根绳索。
但我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我将西红柿蛋包饭放在煮锅里,约书亚还买了辣酱,开吃的时候他有些忐忑地整理筷子。我尝了一口,有些惊艳地瞪大眼睛,他这边接收到了信号,松了一口气,放过了被蹂躏的筷子,将饭塞在嘴里。
"再过几周就是毕业典礼了。"我尽量控制自己不狼吞虎咽,“等到毕业典礼之后差不多就要退房。”
约书亚听到“毕业典礼”这几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着吞咽的动作头上耸动的毛也耷拉了一下,但是他很快亮着眼睛,照例从未抓住重点:“我要参加。”
我顿了一下,本意是想告诉他我只能供到这里了,但是约书亚吃完后又抱胸看着我,一双琥珀眼一眨一眨,有不听我回话誓不罢休的架势。我看得好笑:“很无聊的,只有无聊的讲话,我也不需要拍照。”
约书亚似乎从未学习过商量的语气:“我要去。”
我问他去做什么,约书亚又哼了一声不说话。我觉得即便手里没有武器,还是有几分把握能制住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坚持拒绝了。
约书亚一言不发,我有些忐忑地准备他的突然袭击,但是除了吃饭的时候多用了几个碗给我洗,其他好像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发作方式,约书亚每次抬手想抽我,但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着牙扭曲着神情又放下了。
“臭小鬼。”最多这样说一句,让我怀疑他皮下是修炼七百年的老妖。
只有一次,是撞见他换衣服,对着他腹部藤蔓一样的纹身嗤笑了一句社会哥,差点被揍个半死。齐中临和张勤偶尔也会打我,但是两个细狗显然不能和刻意锻炼过的约书亚比,揍个半死是真的半死,我发疯一样咬回去,像一只狼狈的野狗,也不知道咬到哪里,约书亚突然就停下来了。
下次有机会我再找找这个关机键。
风平浪静地过了好几天,每次回到家看到约书亚岔开长腿翻外面发放的一毛报纸,都有种进了合家欢剧组的感觉。我几乎要习惯有他在。
不得不习惯,上次说要在学校吃,被发现吃的是大白馒头,被揪着耳朵领回家。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一部分是因为约书亚的脸,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奇观。
也不知道这个杀手是不是出去接单子了,他让我停掉了便利店工作,自己找了份不远不近的兼职。每次看到插花的约书亚,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魔幻之感。仿佛他插的不是花,是某个人的脑袋。了解了才发现这人果真尝试了很多次,摆出来的花似乎都在昭示一种独特的审美,据那位店长说,如果不是约书亚的脸和气质传递的揽客效应,他可能早让这位抽象艺术家收拾行李滚蛋。
我觉得莫名其妙的,好像突然就被包养了。
这人绝对不安分的念头持续了几周,终于到了毕业典礼那天,我租了个学士服上台领牌子,往下一瞅眼角一跳,就看到一个全方位无死角亮瞎眼的男人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我,额前零散的碎发用长尾夹别在耳后,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儿租来的酒红色西服,露出英俊硬朗的脸,琥珀眼勾成了月牙,长胳膊长腿在人群里格外出挑。
而我顶着黑不溜秋的学士服,早上睡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