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就急着跟心上人解释起来了。怎么,是怕你俩结婚了,我还赖在这里不走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易暄会忙着和别人解释:我是他父亲再婚时带给他的连带损伤、是一滴不小心溅到他衬衣上的油点、是粘在他鞋底上的一块口香糖。
“是啊,所以我刚才在准备面试。我哥太优秀,老觉得我拿不出手,你说我可不得多努力,等到哪一天他不嫌我丢他的人了,兴许就乐意向大家介绍我了。”
池易暄的脸色变了。cdy开始打圆场:“你哥还是想要你好嘛。”
“明白,当然明白。”我故意伸手去指池易暄,“你瞧,他脸都黑了,肯定正在心里嫌弃我多嘴。”
我抿起嘴唇,拇指食指捻在一块从左边嘴角划到右边嘴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cdy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说了,我还得准备面试。”我走到餐桌旁坐下,“屋里不透气,我就在这儿准备,保证不吵到你们。”
这个方向,眼睛一斜就能看到客厅。我刚坐下,视线便和池易暄的撞在一块。我冲他笑:“还看我做什么?赶紧忙工作吧,忙完了人家能早点回家,让一个女孩在你家呆到这么晚是什么意思?”
池易暄嘴唇微抿,一看就咬牙切齿得很,他随即转向cdy,“我们继续吧。”
一想到我能膈应死他,心里就舒坦多了。
时针很快转过十点。池易暄与cdy在电视机的大屏幕上一张张过ppt,两人埋在文件堆成的小山里,嘴里说着我不明白的术语。
期间我的面试准备做完了一大半,到后来我实在无聊,玩起手机,顺便打量起沙发里的女孩。
她应该是池易暄的同龄人,从两人交谈时的语气来看,关系似乎不错,不过他们在谈工作时都十分专注,什么闲话都不聊,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旁边的缘故。
趁着池易暄去卫生间的间隙,我问她:“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见面?明天早点约在公司不是更好?”
美名其曰:为了她好。女孩太晚了回家不安全。
cdy叹了口气,“最近有个大客户,业界里出了名得难搞, 今晚才告诉我们他明早想要改进版的方案。我和爸妈住在一起,要是让易暄去我家工作,那可得出大麻烦了!”
“那你来他这儿就不害怕?万一他是一衣冠禽兽呢?”
cdy笑了起来,露出一排贝齿,“不会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说得对,我以后确实得注意。”cdy右手掩在唇前笑着,似乎怎么都没法将池易暄与“衣冠禽兽”四个字联系起来。
我将食指竖起,比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可别告诉他,我在背后说他坏话。”
cdy也配合地压低声音:“好。”
“不过他应该是父母辈会喜欢的男人吧?下次你约他去你家做项目,看看他会不会去?”
她微微抿嘴,摆了摆手,似乎不想让我再说,只是羞赧地勾着嘴角。
cdy烫着卷发,穿着一件牛油果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款白色针织裙。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却想起了白炀。其实她们是性格、长相截然不同的两人,非要细究可能只有发型相似。
我发现她手边的水杯空了,于是从厨房拿出热水壶,到客厅里为她添水。
池易暄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我和cdy间的对话戛然而止。他看了我一眼,在我们身边坐下,“聊什么呢?”
“没什么。”我转向cdy,“对吧?”
“对,没聊什么。”
“在聊我吗?”
“没有。”cdy说完却“噗嗤”笑了出来,“好啦,刚才你弟说你是父母辈会喜欢的男人。”
池易暄瞥了我一眼,“他话痨,整天胡说八道。你别接他的茬,他就不会来烦你了。”
“没事的,我本来也在休息。”cdy捧起水杯,在杯沿抿了一口,感叹说,“……你们性格好不一样啊!”
“本来就不是亲兄弟,当然不一样。”
“我知道。我只是很难想象和我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一起生活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大家总说我们不像:长相不像,性格不像。我要是像他,我们估计八百年都说不了一句话。
但可能我哥只有在对待我时才这样缄默。听说人们倾向于和自己相像的人成为朋友,如果我和池易暄一样,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不惹人担心、烦扰,我们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我知道我们不同,却不喜欢他在陈述这件事时,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金子在叙述它与顽石间的不同,珍珠在叙述它与沙砾间的不同,这种叙述暗含着居高临下的比较。
“你知道我和我哥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我问cdy。
“是什么?”
“他不够诚实。”
“什么意思?”
“他嘴硬。嘴上说着一套,行为上又是一套。”
“比如说?”
“比如说——”我斜眼看向他,“我哥平时表现得非常瞧不上我,可他却暗中付钱给我在cici的同事,让他帮我挡酒。”
池易暄的眼底泛起情绪的涟漪,像是有石子投入湖面。
“喔?这我倒不意外,他在工作中就很细心,生活里肯定更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