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其中一人说道:“我们都是江湖上人,武人一旦失去武功,那是生不如死了。”凌君毅道:“你们就是仗着一点武功,才会为恶江湖,我废去了你们武功,正是好让你们重新做人。”四人互望一眼,突然一声吆喝,四条人影,四支乌黑的长剑,同时扑起,朝凌君毅集中刺到。丁峤大喝道:“狗娘养的,你们还敢动手。”折扇倏然张开,正待出手。
只听凌君毅长笑一声道:“在下说过你们都得废去武功,谁也逃避不了。”话声甫落,闷哼和“哎哟”之声,同时响起。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但四个汉子已经长剑脱手,跌坐在地上。不用说,他们都在一招之间,已被凌君毅废去了武功。
凌君毅依然像没事人儿一般,连看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只是抬目朝荣敬宗问道:“荣老伯,从这里出去,就是出口了么?”荣敬宗含笑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飞龙堂,外面是玄关岩,和黄龙洞已经隔了一个山头,咱们现在就是从这里出去了。”凌君毅目光一掠在“黑龙潭”投降的五个青衣汉子,说道:“你们过来。”那五个汉子听得失色道:“凌公子,咱们兄弟早已真心归降,还帮着公子深入地牢和进入“六衍迷阵”中救人,咱们不敢说立功,也可以赎罪了,还望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凌君毅淡淡一笑道:“你们帮我救人,凌某十分感激,但你们人在中年,离开黑龙会,依然踏进江湖,还有二二十年时光,谁保得定谁不去为恶?”五个青衣汉子同声道:“小的立誓重新做人,决不再入江湖。”凌君毅道:“你们既然不入江湖,还要武功何用?”五人一齐跪了下去,说道:“但求公子高抬贵手,小的如若出去之后,还敢仗着武功,为非作歹,就死在刀剑之下。”凌君毅道:“你们起来,在下姑念你们救人有功,只点残你们一处经络,仍可保有四成武功,足以使你们保身卫家,只是无法再练下去,和人动手,只要不用十分气力,决可无碍。这样一来,因你们受到限制,才不至于再为恶了。”五入面露希求之色,还待再说,荣敬宗洪喝道:“凌公子如此处置,已是法外施仁,你们还不满足么?黑龙会二十年,不知残害了多少江湖忠义之士,照说清廷鹰犬爪牙,谁的手上,都有血腥,把你们一体诛杀,都不为过,你们想死还是想活?”五个青衣汉子经他这么一喝,就不敢多说。
凌君毅出手如风,在他们身上轻轻点了一下。五人但觉机伶一颤,别无感觉,这就转身朝温婉君躬躬身道:“小的五人,已蒙凌公子法外施仁,保留了部分武功,如今即将离开黑龙会7,姑娘答应小的五人,在离开之前,解去身中之毒,还望姑娘赐给解药才好。”温婉君问道:“你们中了什么毒?”五个青衣汉子道:“小的是服了姑娘的“失魂丹”十二个时辰不解,就得终身成为白痴。姑娘就高抬责手,饶了小的吧。”温婉君“啊”了一声,回头朝辜鸿生问道:“辜朋友呢?你也要解药?”辜鸿生连忙陪笑道:“姑娘答应的话,自然算数了。”温婉君道:“我答应过什么了?”辜鸿生心中虽感愤怒,但脸上丝毫不敢流露,依然陪笑道:“岭南温家秘制的“失魂丹”自然也只有姑娘才有解药了,姑娘答应过兄弟,在离洞之前,给予解药的。”温婉君抿抿嘴,轻笑道:“岭南温家根本没有“失魂丹”我哪来的解药?”辜鸿生急得沁出汗来,说道:“姑娘那是要兄弟的老命了。”温婉君笑着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啊。”辜鸿生拭了下脸上的汗水,急道:“但兄弟明明服了“失魂丹”荣总管你亲眼看到的,咱们也算是老兄弟了,你总不能看着兄弟后半辈子变白痴吧?”温婉君从身边摸出一个小葫芦,倒出一颗药丸,托在掌心,说道:“辜朋友,你服的是不是这颗药丸?”辜鸿生仔细看了一阵,点点头道:“正是这种药丸,姑娘说它叫做“失魂丹”一点没错。”温婉君把小葫芦一起递了过去,说道:“辜朋友如果认识字,这上面不是写的很清楚么?”辜鸿生接过小葫芦,看着标签,说道:“温氏秘制解迷丹,姑娘给兄弟服的是“解迷丹”你没骗兄弟吧?”温婉君接过小葫芦,咭的笑道:“我骗你作甚?因为当时荣老伯说你利禄心重,未必可靠,我才故意要你服下一颗药丸,说是“失魂丹”这样你才肯替我们出力呀。其实这“解迷丹”专解各种迷药,预先服下一颗能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惧任何迷香、迷药,对人体并无损害,还要什么解药?”荣敬宗一手持须,呵呵大笑道:“辜兄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辜鸿生老脸一红,不自然地笑道:“温姑娘真会捉弄人,兄弟算是阳沟里翻了船。”荣敬宗忽然脸容一正,说道:“辜兄方才说的不错,咱们昔年同列黑龙会三十六将,算来该是老弟兄了,离开昆嵛山,咱们也就此分手了。三十六将,如今只剩下你我两人,回首前尘,真是恍如一梦。辜兄今后有何打算,兄弟也无权过问,但兄弟有一句临别赠言,那就是:咱们是炎黄子孙,要堂堂正正做人,希望辜兄三思斯言。”辜鸿生拱拱手道:“荣兄金玉良言,兄弟承教,咱们后会有期,兄弟告辞了。”说完朝众人略一抱拳,转过朝外走去。
荣敬宗朝五名青衣汉子挥挥手道:“你们也可以走了。”那五个青衣汉子一齐躬身一礼,朝山外而出。
荣敬宗轻叹—声,仰首道:“老会主一手创立的黑龙会,前三十年是反清复明的忠义之旅,后二十年是被清廷鹰犬所控制的残害义民的刽子手。前后五十年,老朽就在这里渡过了整整四十个年头。当年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弱冠少年,今天走出去的,已是白发蟠蟠的衰年老翁,这一片大好基业,从此就水埋荒山了。”说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
凌君毅道:“荣老伯,这座山腹洞窟秘道纵横,如果任由它留着,一旦被江湖黑道中人作为巢穴,实是后患无穷,不知是否可以把它封闭?”荣敬宗微微一笑道:“凌公子但请放心,老朽选择从这里出来,就是为了准备把此山秘道,一起封过,因为其余几处出口启闭的机括,均在里面,只有飞龙堂大门,可以由外面启闭,咱们到了外面,再把它关上,外人就无法进入了。”凌君毅道:“此处既可由外面启闭,除了荣老伯,一定也有其他的人知道的了。”荣敬宗道:“这是黑龙会列为最机密的事项,只有堂主以上的人才知道。如今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连老朽在内,大概已经只有三个了。”凌君毅道:“不知其他两人是谁?”荣敬宗捋须道:“一个是令堂,另一个是水轻盈,唉,咱们当时应该把她截住才好。”凌君毅想起师傅两次出声阻拦,任由水轻盈退走,心中不禁暗暗喃咕:“不知此女是何来历,剑法武功,都不在自己之下。”说话之时,已经跨出“飞龙堂”大门,外面还是一个高有数丈,足有五六丈深广的大石窟。荣敬宗等大家走出大门,然后俯下身去,在右首石壁下撤开一块大石,仲进手去,掏摸了一回,但听一阵轧轧震动,一方巨石,从门上缓缓闸下。“飞龙堂”大门,登时变成了一堵黝黑的石壁。
荣敬宗依然蹲着身子,回头说道:“凌公子,老朽要借你巨阙剑一用。”凌君毅答应一声,抽出巨阙剑,递了过去。荣敬宗接过短剑,朝窟窿中一阵乱削,但听接连响起几声“铮”、“铮”轻响,敢情他已把石门开启的机关削断了。荣敬宗依然把石块砌上,站起身来,脸上犹有凄楚厉色,递还短剑,一个人好像苍老了许多,黯然一叹,当先举步朝洞外走去。
石洞外面,阳光普照,苍翠欲滴,天风吹来,使人精神为之一振。洞在“玄关岩”右侧,陡壁百丈,危崖如覆,洞外只是横层的断岩,仅容得一点足尖。如果你不会武功,那就必须双手攀住石隙,足尖踩着石梗,身子整个悬在空中,缓慢地横着移动,才能渡过这近百丈远的危崖。就算你会武功吧,但武功较差的人走在这上面,一样的艰险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