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其实可以这麽说。
他想到今天邀他去伴奏的方尚良,双眼似乎都因为期待而亮亮的。好希望当时能留下余地转圜,而不是一句连自己也感到失望的道歉。
这或许是最後一次机会,在有人陪伴的状况下上台了,於他而言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但是,拿他人的前程当作赌注,对方尚良多不公平,他不忍心那麽做。
再说像那样的人,可以轻易说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的人,真会愿意好好凝视开在他心上深幽的空洞,而不是若无其事地别开眼睛吗?
信心逐渐坠落时,光芒又在好远的地方,一闪即逝。
江岁予大概只吃了两口,就没有力气似的把筷子放下。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义无反顾的手,他觉得自己置身於流沙里,在一片无限延伸的荒漠中,身旁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什麽也抓不住地被慢慢吞噬。
需要的表演,方尚良不知道拜托了多少同学才凑到。
他的要求是,让他们什麽时候练都可以,只要在表演前让他看一次,没问题的话请学长姐验收,通过後就只剩正式表演了。
听上去应该很简单也很宽松,他能t谅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尽量不想让人在这不太情愿的活动上感到太大的压力。
於是当有同学传讯息来跟他说已经练好了,问他什麽时候方便,他还r0u了r0u眼睛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那组距离确认意愿後,只过了一个礼拜而已。
约好时间,方尚良半信半疑地在音乐教室里等,吃着江岁予给的巧克力读谱,打发提早下课多出来的空闲。
总觉得忘了什麽事。他努力地想。
「方尚良,怎麽还在这里?」
一个背着乐器的同学喊着他从後面走来,他回头看,简单的解释:「我等等有约人验收。」
那人是他曾经的另一位室友刘政祈,加上他跟臣书聿,那时寝室里音乐系就他们三个。而活动刚开始准备时凑不到表演,,即使如此要到连载结束应该还是要很长的时间唉唉
通常只要没听到琴声,方尚良就不会在江岁予的琴房外逗留太久。
但今天那里的窗帘没有拉起来,一直以来只露出一个小缝的空间忽然大方地摊在面前,实在无法不去注意。
里面看起来好温馨,不知道是因为有台灯,或者整理得很整齐的缘故,在那边练琴感觉就很舒服,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
方尚良有些呆然地盯着,没注意到江岁予也安静地在後面观察他。
「有什麽好看的吗?」
转过身,他看到江岁予把拧乾的抹布摺好,淡淡地问。
难怪会把窗帘拉开,原来是在擦窗户。被抓包有点不好意思,方尚良瞥向一旁,「就是,里面似乎b较温暖……」
「呵,明明跟其他琴房一样。」
江岁予手腕把额前的发丝拨开,走去仔细地擦起窗框,而他就待在旁边看。
「你想进去吗?」
「嗯?」方尚良瞪大眼睛,「进去里面?」
「不然去哪里?」江岁予笑了。
结果因为有些分段问题所以会有点多
我想我之後可能还是会需要把书隐藏起来修改章回标题,不然我自己看了也好不舒爽
江岁予打开手机,看到几个小时前方尚良传来的好几个激动贴图,虽然觉得有点笨,他还是好好地看完才点出去,同时发现自己没看到他稍早在班群传的讯息,大致是在拜托班上的同学今天团练一定要来。
方尚良真的为了这个活动把自己弄得很没地位。他默默地想。不晓得他们现在练习的状况如何?
其实问一下就能知道了,必定能得到回覆,而且可能是详很尽的回覆。但他点开键盘後便犹疑着,心中有某样东西,他越往前走时,形成越强烈的力量,将那些想好的关心反推回去。
……还是等等再说吧。他现在要去买晚餐,从家里步行十分钟就到了,那是一个事发过了一年半、物是人非味道已淡了许多的地方。
「江同学,好久没来了。」
还在摊子前料理的老板,即使手里忙着,仍从白茫的蒸气间ch0u出笑容同他打招呼,他也点头回应:罗先生好。
「跟以前一样吗?」
「嗯,麻烦了。」
「好,等等弄给你。」他熟练地捞出煮好的面,敲几下沥乾,倒进碗里,放上托盘,让工读生端去给客人。
这个时候来店里用餐的人很多,似乎是想着还要等上一阵子,他深x1了口气提起:「之前跟你说的,我存够剩下的钱买钢琴了,它现在就在他的房间里。」
江岁予睁大眼睛,「真的?」鲜少地有了期待的神采。
罗先生心平气和地点点头,「对啊对啊,音乐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有兴趣倒可以去00看,虽然就是最普通的直立式,可能b不上你们家那个贝什麽朵的……」
「贝森朵夫。」江岁予笑了出来,「不要这样说,没有的事。」
「真好,你还是一样懂事。」
罗先生当他是礼貌,但那丝毫不是客套话,他没有看就可以笃定,在望进屋里、那扇有些破旧木门後的那架琴,绝对b家里的好太多太多,那是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取代的。
「反正还要煮一阵子。」把帐单跟餐点放好,罗先生再次转头去叫工读。
江岁予思忖片刻,才领情地点头,越过聊着天的一桌桌客人去打开那扇门。同时注意到墙边贴着的纸条,写着是「不接受琴声很吵的投诉」,他因为觉得可ai而笑了。
那里一些b较特别的个人物品都还留着,端正地摆好,像是长相奇特的小狗布偶、书包、还有当初自己留给房间主人的钢琴教本、乐谱本、凑合用可以像布一样卷起来的电子琴……看上去像那个人把这里打扫乾净之後,暂时出了远门。
多出来的黑se直立式钢琴就摆在墙边,占去了房间的三分之一,钢琴椅上摆着房间主人的相片,而最初被他截取的当下也还保留在他手机里。
江岁予把相片拿起来端详。那天在教室里,面前弹着吉他的人神情被捕捉到时,先是嘴角弯起一个很做作的弧度,在自己说看起来像脸ch0u筋,他欸的大叫时,江岁予才默默地拍下那笑容,当下好喜欢,一点也不觉得手里捕捉到的,会成为平面的十八岁标本。
「罗时暮……」
他看着那张脸,轻声念出那令人怀念的名字。
你不在的日子,竟然一下就过去了两年。不晓得还要过多久,才不会细数着感叹,自己竟能没有陪伴而活过那麽多个日夜。
一段时间前,这个房间有什麽缺陷的感觉始终太浓厚,罗先生要他可以来拿走自己的东西,他却担心踏进来之後又会控制不了悲伤,就一直搁置着。
放上钢琴之後,一切便不如想像中伤痕累累。
像两年前搁在他高中课桌椅上的鲜花,换不回什麽,总能抚慰到悲伤的人。
江岁予去把书柜上的乐谱拿下来,翻一翻後掀开琴盖,把充满回忆的那一页固定在架上。将相片拿起来时他说你先离开,才放到一旁去。
手很快找到该待的位置,指尖敲下轻而弱的开头。
李斯特的钟,因为是罗时暮最喜欢的曲子,弹起来特别熟练。在每个短促而清脆的音符间,他还能清楚地回想时过往在学校演奏的情形,那人说过的所有白目话。
「弹给我听好不好?」「这是乐谱?上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