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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陆时微笔下的第一滴墨水饱满地落下,这一张脸上,终于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整个模样有了雏形,还缺点睛之笔。她已经打过无数遍的草稿,却始终迟迟不敢落笔添上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好看,无甚表情时清清冷冷,只需带上一点清浅的笑意,便是温润如玉的。

过往有好多次,她直直对上他的眼时,都有惊心动魄的触动,要画这样好看的一双眼,她还是怯了。

在纸张上练习的多次,她耐心极好地刻画这张脸,其余五官每次都能画得无甚差别,唯有眼睛的灵气最难描摹,次次画完都觉得不甚满意。

见她泄气,江予淮自己倒是没那么在意了,反倒是宽慰她:“你画功练得很好,有你替我画完皮,想必会是一张俊俏的脸,我很放心。”

踌躇片刻,陆时微苦恼地搁下笔,重重叹气,思虑飘回初见时的惊鸿一瞥,那张少年人的面孔是那样精雕细琢,清冽如画。

还是原来的好看啊。

“不敢画吗?无需有什么顾忌,这张脸照了那么多年镜子了,有些新意也好。”

他的嗓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打趣着说:“时微,我可是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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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努力写出救赎感谁懂(艰难挤牙膏

过往皆空

“别紧张,画吧。”

江予淮悄无声息地站在陆时微的身后,寒凉的手掌握住她的手,但并没有真的动手,只是默然地鼓舞着她。

循着记忆里他最好看的样子,只一双眼便足风流,她凝神细思少顷,为这张人皮添上了一双眼睛。

与先前的皮囊相较,飞扬的眼角改为微微下垂了些,真真成了天生一张笑相。

“成了,攒得五十点功德。可以啊时微,歪打正着了结了他一个大心结,啧啧,这鬼是真臭美啊。”小明惊喜的嗓音响起,夸夸其谈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得意自夸,只是久久地注视着他新得的样子。

幸好,差别不太大,仍是一张俊秀的脸。

新的人皮要同他的躯体完全融合,尚需要时日来恢复,趁这几天,陆时微则忙于试炼借骨招魂的偏门术法。

自从那夜从佛寺中意外顺利地带回了祝向榆的尸骨,她施法将山顶的浩淼湖水凝结成寒冰,把一整口棺材暂时封存其中。

在打算从棺材里取出段骨节前,陆时微心里其实并无什么多余的想法,也没多做心理准备。

但当她摩拳擦掌,真的打开棺材后,只见里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几近腐烂,而下方的白骨残破不堪,是不完整的躯体。

那样一个烈火般骄傲的少女,绝不该是如此惨淡的结局,如今直白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险些干呕出来。

倒不是因为害怕,多半是因她也曾寄居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强烈的冲击下几乎产生了自己的身躯被割裂开来的幻觉。

强行压下翻涌的不适感,她慢慢地俯下身,捏起一枚小小的指骨,絮絮道:“向榆大小姐呀,你还会回来吗?如果能听到的话,来见见他吧,你们还缺了一个好好的告别。”

光靠祷告是无用的,总该寻寻法子。

“就没有书册记录招魂的法术吗?怎么找也找不着啊。”她盘腿而坐,倚在苍天大树下,抓耳挠腮地翻着一打厚厚的古书。

小明总觉她已陷入爱河,不能自拔。

它恨不能现形猛敲她脑袋,把灌进了的水通通倒出来,恶狠狠质问:“陆时微,你是不是魔怔了?脑袋都进水啦?你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

“脑子里没水才不正常呢。”她回话得气定神闲,撇撇嘴,不错眼地翻看着书册。

因着在幻境里祝向榆被迫要读书,她倒是趁小祝谈情说爱之际好好学习了一番,光荣摆脱文盲身份。

她说得理直气壮:“画皮,是我送他的第一个礼物吧。人之将死,了却心愿,不是我该做的吗?不然我不是白费这么多心思了?”

“有没有越界,你心里有数。多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莫要手下留情。”小明一改油腔滑调的语气,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起来。

听闻教诲,她沉默不语,只顾翻找,忽然喜笑颜开道:“找到了,这镜子果然能用上。”

她立即专注地使出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安放在地上的骨头和碎镜子里。

“你确定要用那镜子?里面的气息污浊得很,小心又受反噬。”小明正经起来,隐隐透露着些忧愁。

“我都翻遍了,只有这法子了,需得试试。”她毫不迟疑。

隔日午后。

陆时微推着一头雾水的江予淮,一路拖到了湖前。

他莫名其妙地问:“时微,你要做什么?又要跳湖?”

“不是!”她小心地措辞道:“我这几日在练招魂的法术,你想见见祝向榆吗?你们当年一定有很多未尽之语吧,总是要惜别的吧?”

他似是有些诧异,并不是欣喜若狂的样子,愣住一会才点点头。她只当他是一时吃惊,祭出指骨,念念有词起来。

他也说过的,只要付出代价,心想事成。

念了许久,细密的汗珠布满她光洁的额头,连发丝都濡湿大半,红润的面色一点点褪为苍白,看着无比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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