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条几上的小棺椁,眼里闪过悲悯,叹息了声。待再看向坐在椅子里,挺直脊背的周王妃,殷知晦朝她抬手一礼,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说得无比艰难,最后竟然语窒了。周王妃悲凉地道:“阿愚无需多说,我是周王妃,荇姐儿我会看着安葬。”殷知晦再一礼,道:“有劳王妃,我去看看王爷。”周王妃偏开头,飞快抹去了眼角的泪,“去吧。”殷知晦转身离开,到了齐重渊住的前院。琴音与青书屏声静气守在暖阁门口,此时已入夜,外面冰冷刺骨,两人冻得脸都青了。“你们回屋去暖和一下。”殷知晦低声说了句,掀帘进了屋。齐重渊大马金刀坐在软塌上,斜撇着殷知晦,阴阳怪气地道:“阿愚与你姑母真是像,机敏能干,想必也有一堆要劝解我的话吧?”殷知晦搬了锦凳,坐在他的对面,道:“我先前从政事堂出来,沈相他们言辞之间,对王爷颇为夸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王爷,在眼下的节骨眼上,王爷与王妃,当是伉俪情深。”齐重渊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道:“薛氏可恶,那是我的亲生骨肉,就算不是她害死了荇姐儿,要是她对荇姐儿能多几分看顾,荇姐儿又岂会生了病,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先前我就在打算,将府里的铺子交给文氏,被赈灾的事情耽搁了,现在空了下来,我正好将此事做了。还有蕤姐儿,不若将她一并送给文氏抚养。”殷知晦倒吸了口凉气,不动声色转开了话题:“这件事不急。王爷这次差使当得漂亮,秦王与福王定会嫉妒,回府之后,不知会如何发疯。荇姐儿没了,王爷伤心得很,他们肯定要借机看笑话。王爷莫要回击,只管伤心自己的,圣上见了,他们定会讨不了好。”齐重渊顿时一喜,摩拳擦掌道:“好他个老大老三,自己的侄女没了,不见半点伤心,还要趁机落井下石,且看我收拾他们!”殷知晦静默了片刻,道:“王爷莫要忘记了伤心。”齐重渊立刻拉下了脸,恼怒地道:“我怎会忘记了伤心,荇姐儿没了,我当然伤心!只荇姐儿不过是稚童,我要是伤心过度,就是折了她的阴寿。”殷知晦望着齐重渊,胸口着实堵得慌,千言万语,惟化作了一声叹息。荇姐儿的棺椁被送了出去, 李氏哭得肝肠寸断。周王妃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离开了兰草院。罗嬷嬷扎着手跟在后面,看到周王妃的身子晃了晃, 连忙上前搀扶, 却被她拂开了手。“我自己能走。”齐重渊指着她鼻子骂,骂她, 骂薛氏, 他们都是仰仗着他鼻息而活, 都是仰仗着周王这个封号而活。哪怕是她这个亲王妃,封号也是因着他。虽说,事实的确如此。可是, 这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凭什么,由谁定下的世俗规矩, 她必须得妻凭夫贵!凭什么!!!夜里的寒风如刀割,周王妃已经感觉不到疼,腰也已经麻木。她挪着沉重的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回到菡萏院, 罗嬷嬷张罗着打热水:“要烫一些,快,快去!”福姐儿已经用过饭,乳母在给她洗漱, 哄着她歇息。周王妃走过去,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来, 软糯地喊了声阿娘,伸出小手要她抱。周王妃没伸手去接, 道:“福姐儿自己跟着乳母去睡,阿娘陪着你,别怕。”福姐儿哦了声,便乖乖地站着,任由乳母给她擦拭手脸。周王妃坐着看了一会,乳母带着福姐儿下去歇息了,罗嬷嬷打了滚烫的热水进来。她捏着指尖把帕子扔进去,忍着烫飞快拧干,上前道:“王妃且敷一敷。”周王妃接过帕子,撩起上衫,将帕子搭在了后腰上。暖意散开,麻木的腰身开始恢复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