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琴只得去跟沈宴秋通气,沈宴秋这里倒只是稀松平常,她才稍松了口气。
入十一月以后,府中园圃里种的梅树陆陆续续开花,小柳氏着手准备着请客的帖子,与她相熟的人都请来府里,足足请了有六七桌人,好酒好菜全摆上桌,还使了丫鬟去把大房和三房都请来吃席。
可大房只说沈宴秋养病,不喜热闹,三房说云氏生病,雪浓要伺候,离不开,所以两房都没来,把小柳氏气的不轻,在宴上就嘴没把门的说他们二房是庶出,不及大房和三房嫡出的精贵,请个人都请不动。
这话儿转头就传到了大房三房耳朵里。
这才算不得事儿,他们吃酒,沈宴秋却来三房同云氏和雪浓用的晚饭,云氏也知道他们亲,晚间早早睡下。
东厢房这里,雪浓被沈宴秋抱在膝头安慰,她泪眼婆娑的诉说着云氏有多伤心,那死去的姐姐有多惨,沈宴秋覆着她的唇亲了好久,她才止住泪,窝在他怀中困得打瞌睡。
不想厢房外有人声,沈宴秋把人放进床,自开了门出去,就见王昀的母亲孙氏在院子里跟丫鬟说来看看云氏和雪浓。
沈宴秋立在廊上,淡漠的睨着她,“孙夫人,你不在酒席上,来三房做什么?”
孙氏打眼见沈宴秋从东厢房出来,她早跟小柳氏打听过,雪浓就住的东厢房,他一个男人家,怎么就和雪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
孙氏心有嘀咕, 面上可不敢显露,沈宴秋是什么身份,她哪儿有胆子说沈宴秋的不是, 左右雪浓是三房的千金, 两人也是兄妹, 沈宴秋又比雪浓大那么多, 多疼些雪浓也正常,若将来雪浓再嫁了王昀, 还愁他们王家不能再起势吗?
孙氏陪着笑道, “原是听二夫人说三夫人病了, 我想着我们两家也是亲戚,得来瞧瞧三夫人才好。”
孙氏这话委实抬高了自家,一个姓沈,一个姓王, 怎么也算不到亲戚上去,王昀是沈宴秋的学生不假,可也没听谁说,收了一个学生,学生的一大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了。
沈宴秋神色已愈冷,“孙夫人还是慎言吧,昀儿还没有参加春闱, 陛下若知道你我成了亲戚,恐怕昀儿这辈子止步于举人了。”
孙氏陡时被唬住,可不是,她虽然极想同沈家沾亲带故, 可王昀再过个把月就要春闱了,皇帝对春闱极为重视, 考生的祖上几辈都要盘查,更不必说是哪位大人的亲眷,那牵扯起来,到了皇帝跟前,就是王昀并非有真本事,而是因跟沈宴秋的亲戚关系,才有机会高中,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不用说,王昀还想娶雪浓,那也得等王昀高中了,才敢提这事儿,不然王昀别说进士了,只怕这举人都要保不住。
孙氏一脸恐慌,旋即就向沈宴秋告退,着急忙慌的出了三房,跑去席上,急匆匆和小柳氏告辞,就搀扶着王家老太太,再把王昀也从席上叫下来,如火烧屁股般离了沈家。
那孙氏原是逢迎着小柳氏,小柳氏才想着请她来府里,谁知竟这般让小柳氏难堪,小柳氏当即觉得自己被下了脸,席上众人都瞧着小柳氏脸上不高兴,各人也没可能当着面笑她,都默契的作看不见,继续吃着喝着这在沈家才有美酒佳肴。
孙氏只算小事,小柳氏虽不悦,这宴席却办的得意,不知被戴了多少顶高帽子,一时竟觉得自己以前实在太痴傻了,要是早些时候想出那主意,这管家权早是她的了,哪还用得着受云氏的气。
小柳氏是最喜虚荣夸耀的心,旁人三俩句好话,就能哄得她找不着北,若再送些不值当的好东西,那真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了。
这十一月份,离年关也没多长时间,各家往来本来就多,因小柳氏主家,昔日那些想巴结沈宴秋的,往府里送礼,都被云氏给拦回去的人,又动了心思,纷纷给小柳氏送东西,指望小柳氏能替他们在沈宴秋面前说一二句好话,再有各家办喜宴的,只要送帖子来府里,小柳氏也不择选,都答应着去,若换以前,云氏管这些事情,却不愿应酬这些,凡有必要的,才去一趟,而小柳氏是喜欢出风头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这几天都在下雪,院里积了不少雪,下人们都在扫雪。
雪浓缩在沈宴秋怀里教他下棋,才下到一半,就听下人来报,说小柳氏来了。
雪浓便悄悄躲进内室里。
沈宴秋却还坐在棋盘前收拾棋子。
小柳氏进来,就把各家送帖子上门的事儿说了。
沈宴秋道,“我腿脚不好,二婶是知道的,这个冬天,也不打算外出,要不是为三婶回府,说不得我还在观里。”
云氏生病,小柳氏终究问心有愧,心底也虚的很,便也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强要沈宴秋去,但小柳氏心想,自己受了别人的礼,怎么也得帮着说两句好话。
“先前承恩侯家和万德伯几家送了敬礼来,说是如今他们家里也有在秋哥儿手底下做事的,只指望秋哥儿能照拂。”
沈宴秋忽的一笑,“二婶当了家,原来不仅当的家里,还当到这朝廷上来了。”
那笑让小柳氏后背发凉,可收了人家的礼,她总不能不帮两句,仍旧想再说一说。
沈宴秋道,“我若谁都能照拂,我为什么不把二弟三弟照拂到朝里,反倒要照拂个外人?”
小柳氏是听话不听音的脑子,沈宴秋这一说,她倒觉得在理,也是道,“秋哥儿既然说了这话,我这做二婶的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卿哥儿明年能参加武举,必然能凭自己的真本事做官,这也就没甚可说的,可庸哥儿却真要靠着你这个哥哥帮带,他自己又没才干,又没个会读书的脑子,秋哥儿如今在朝里当首辅,怎么也得帮衬帮衬他。”
内室雪浓听见小柳氏这么说,憋笑都差点憋不住,她这二伯母是真敢说,分明沈宴秋□□里都有火气了,她还往刀口上撞。
果不其然,沈宴秋冷下了脸,“二婶都说了,二弟没才干,没个读书的脑子,朝廷要他有什么用?若照二婶的话,是不是凡跟沈家有一点干系的,我都要塞到朝堂上来?”
小柳氏这才看出沈宴秋发火,立时缩着脑袋直摆手,说不是。
沈宴秋皮笑肉不笑道,“从前三婶管家,每月账房都会送账簿来给我看府里的开销与收钱,从没亏缺过,我想二婶这般有能耐,总不能做的比三婶差,这个月底,我倒要看看账簿,二婶给沈家添了多少收余。”
小柳氏算算日子,月底也没几天了,想想她这一个月管着家里,只有出的,进的就没多少,沈宴秋若真看账簿,必会知晓自己败了多少银钱,她慌张的出了大房,去找账房要账簿查看。
沈府的账房只听沈宴秋的差遣,别说她来,就是三房云氏来,也从他手里拿不走账簿,小柳氏暗中塞了多少银子,转头都并着账簿送到沈宴秋跟前。
这天正好是晴天,沈宴秋带着账簿到三房来,雪浓才喂云氏服了药,见他来,手里还拿着账簿,便知是有事,自想退走。
沈宴秋坐到床前,说,“殊玉留下,我跟你母亲说的事,你也听听的好。”
雪浓遂没走,只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沈宴秋把账簿给云氏看,云氏直看的气笑了,“二嫂这哪是当家的人,这比爷们儿还能挥霍,才一个月,就挥霍了近五百两,这要是再让她当几个月的家,咱们家要成破落户了。”
沈宴秋嗯道,“三婶如今身体还没好全,也不便管家里。”
云氏指着雪浓笑起来,“要不说我未雨绸缪,先让殊玉这丫头学着管管家里,你若信我,暂且把这管家的事情就让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