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不是成叔,是现在奄奄一息的那位,杨德全一直抓着你是私生女这件事不放过我,我们本来想说你要是赶快找个男人结婚,离我们远远的,我们就可以默默地离婚。但你最后竟然是跟女人滚上床了,这让我本来觉得你顶多只是个短时间的累赘,瞬间变的恨你,非常的恨。因为你啊,我永远脱不了身,永远被杨德全那大男人性格严重的人绑住。」
本来严肃的游惠珍,说到此刻笑了出来。「不过杨德全这病生的正是时候!我要好好的在他的最后一刻讨回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顺便噱一些私生女的钱。你知道吗?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我过得非常的快乐,真是谢谢你。」
游惠珍再次抱了一下杨佳静,而她也在这时找回说话的动力。
「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我是私生的?」
游惠珍一副无所谓的点着头。
「你们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游惠珍忍不住的叹口气。「都怪他那么爱面子,被戴绿帽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那他怎么还会愿意跟你称兄道弟呢?」杨佳静侧过脸的对着成叔说。
「因为啊!」回答的是游惠珍,成叔根本不敢看杨佳静一眼。「我们约定好,只要他每个月都给我一笔钱,我就不说出去,让他们俩的友谊可以一直下去。」
杨佳静不敢置信的瞪着成叔,这个从她小时候就陪着自己长大的叔叔、她从以前就喊着乾爹的叔叔、跟自己父亲相当友好的叔叔,竟然瞒了个这天大的谎。
这些年他是怎么睁眼说瞎话的?他怎么还能这么从容的生活在两人之间?
杨佳静不想去想像,那心态令她作呕。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对着游惠珍,杨佳静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她赔上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现在竟然发现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必要吗?
游惠珍伸手抹去杨佳静的眼泪,彷彿她们母女俩的情感一直都是那样的好。「因为杨德全应该快要不行了,我想他过世后你就更不可能会跟我联络,所以我想至少要趁有机会的时候跟你解释一下。再怎么说,你都还是我的女儿,我从以前就希望你可以知道真相的。」
游惠珍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小小的停车场,一开始昏过去的小弟,连同地上的照片被其他的壮汉给带走,留下泪流满面的杨佳静与错愕的成叔父女俩。
用力推开酒吧侧门,一路从停车场摀面跑回办公室的杨佳静,身后跟着的成叔却像是彷彿被鬼附身似的,面无表情飘回厨房。
「怎么回事?」李伟顺在吧檯处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太奇怪了!能够让这两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同时有这么异于反常的反应,应该只有生离死别这样的场合吧?
该不会是……
「不会吧!」觉得事态严重的李伟顺,从酒柜里拿了一隻威士忌与装满冰块的冰桶,以及拿了两个玻璃杯,脚步快速的往办公室走去。
敲了两下门,不出所料的杨佳静并没有回应,但李伟顺依旧对着旁边大面的镜子挥手,他知道杨佳静从里面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他挥着手上的威士忌,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真诚,最后杨佳静还是默默地开了门让李伟顺进来。
「锁门。」杨佳静冷漠的说了一声,即便语气是让李伟顺惊讶的哭腔,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锁上门,并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杨佳静坐在办公椅上,与李伟顺面对面,表情是那么努力的保持镇定。
「我不想喝。」杨佳静看着李伟顺打开瓶口的包装,心中的倔强让她说出违反内心最深刻的慾望。
她忍住眼眶的泪水,再次戴上歷练的面具,面对这世界的一切。
「你不想喝的话干嘛还让我进来?」李伟顺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默默地将两杯玻璃杯倒上琥珀色的液体。
冰块与杯身敲击的声音相当悦耳。
「我怕你一直在外面挥很像白痴,才让你进来的。」杨佳静依旧板着脸的说着,就是不想说出实话。
她应该没有杨德全那爱面子的基因,但自己似乎还是发展出这出于自我防护的机制。
也许这就是现实慢慢摧残下来,所造就的性格吧。
「说吧。」李伟顺将一杯威士忌递到杨佳静面前,自己则是喝了一口,等着杨佳静开口。
看着面前的威士忌,杨佳静默默的开口。「要说什么?说你竟然翘班找我喝酒吗?」裹着强装出来的偽装,杨佳静硬是扯开了话题。
但这很明显的逃避,李伟顺并不买单。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要装坚强给我看吗?」李伟顺语气凝重的说,但脸上却是温柔的表情。
来自朋友的温柔,打击着杨佳静的偽装。
一时,那强装出来的面具与坚强稍微的裂开一个小缝,而这来自朋友的关怀,快速的鑽进杨佳静的内心,使她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武装瞬间瓦解。
这是杨佳静第一次在自家以外、在他人面前,掩面大哭。
不同于以往的忍声啜泣,这次的杨佳静是放开胸怀的大哭,眼泪像瀑布一样大量落下。
号啕大哭是她从未发出过的声音,此刻的哭声,含藏着最伤痛的情绪。
丝毫没有隐藏的伤痛随着落下的泪珠与哭声,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李伟顺没有看过杨佳静这样崩溃的哭过,他顶多就是看着杨佳静强忍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但还没亲眼见过它落下。
此刻的他并没有因此不知所措,他看着现在的杨佳静,已然不是平常那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女强人……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此刻正为着自己无法再忍下去的情绪,而放声哭泣着。
李伟顺起身绕过桌子,一屁股靠在杨佳静面前的办公桌上,一手拿着玻璃杯喝着,另一隻手,有重量、有感情的放在杨佳静的肩膀上,默默的给予她安慰与陪伴。
对于李伟顺的碰触,杨佳静像是抓住救命绳似的伸手紧抓着,她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偽装,不用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
知道不用为了自己崇高的自尊而装出高傲的姿态。更知道此刻能放下面子,坦然的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事。
握着那自己曾经帮助过的手,杨佳静此刻正向李伟顺伸出的温柔上,索取安慰。
杨佳静内心的悲伤,正在被李伟顺的温柔疗伤着。
「哭出来有时候其实比强忍着还要不容易的。」李伟顺放下手上的杯子,将自己温暖的大手覆盖在杨佳静的双手上。
杨佳静紧握着这双手,她的额头轻轻的倚靠在李伟顺的膝盖上。难得的示弱,此刻的杨佳静是伤的千疮百孔的模样。
看着已经从大哭变成啜泣的杨佳静,李伟顺递上卫生纸,默默的开起话题。「是令尊怎么了吗?」李伟顺想着,刚刚杨佳静的母亲亲自过来,而事后成叔与杨佳静竟那样失常的模样,一定是家里发生了大事,而这大事一定就是杨父……
不然不会连成叔都那样的。
杨佳静依旧低着头,已经不再哭泣的她,哽咽的说着。「你是说哪一位,是快死的那名义上的父亲,还是成叔那血缘上的父亲?」
「……啊?」李伟顺觉得自己听到了些奇怪的话,但杨佳静默默的抬起头,那无神的眼神,除了伤痛外,也有着豁然知悉一切却失望的模样。
「你说什么啊?」李伟顺皱起眉头,认真的抓着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