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将蜜蜡捏碎,用温水把药丸送服。
小夭忍不住问:「你是什么病?」
璟道:「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日常调理的药。」
静夜插嘴道:「公子几十年前,就因为悲痛欲绝,伤了心脉。这些年,为了王姬,寝不能寐,食无滋味,郁结在心。三个多月前,王姬还特意跑来青丘送礼,说什么要成婚,请公子去赴宴,逼得公子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还未好……」
「静夜!」璟语气不悦。
静夜眼中泪光点点,满是怨气地盯了小夭一眼,扭身出去了。
小夭看着璟,璟道:「没有静夜说得那么严重。」
「手给我。」
璟仍不想伸手,小夭盯着他,他终于把手伸了过去。
小夭搭指在他腕上。半晌后,她心情沉重,一声不吭地收回了手。本来心里还有各种想法,可现在——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什么都显得不重要了。
估计璟已经从胡珍那里略知道自己的情形,并没有问小夭诊断结果,反而笑着安慰她:「其实没什么,慢慢会好起来。」
小夭心情沉重,面上却笑了起来:「是不打紧。」
璟问:「这些年,你身体如何?」
「我还好,索然夜里睡不大好,不过,我不比你。你日日有事操心,我自颛顼登基后,就没什么事操心,想在被窝里赖多久就赖多久,而且也没个人隔三差五地来刺激我一番,非要看着我难受,才觉得痛快了。」
璟禁不住笑起来:「若我难受了,你真心里痛快了,我其实心里也就痛快了。」不管是恨还是怨,都因为仍然在意。
小夭说:「你又不知道我当时心里痛快了。」
「现在知道也不迟。」
小夭默不作声,即使相信了璟和意映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孩子是意映和篌的,可就能和璟重新开始吗?
璟本来就没指望更多,小夭能相信他的话,他已经喜出望外。没清理干净废墟前,他什么都不敢多说,什么都不敢奢望。
小夭问:「丰隆,他……可还好?」
「看上去一切正常,但他从小骄傲,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最大的挫折了,只是强撑而已。我怕他找不到防风邺,把火发到防风家,已经向他坦诚是我指使防风邺去阻止婚礼。」
「啊?」小夭紧张地看着璟,「你们……又打架了?」
「这次不是打架,他是真想宰了我,被我的侍卫挡住了。目前,他和我绝交了。」
「你干嘛要承认呢?反正涂山氏本来就会保护防风氏。」
「丰隆是我兄弟,因为我的疏忽,让相柳钻了空子,我已经有愧于他,不能再不坦诚,让他恨都恨错人。」
小夭说:「对丰隆而言,女人就如衣服,他又和你从小玩到大,估计过一段日子,他就会原谅你。可对我,他一定恨死了。」
「不要太担心,这只是一时之辱,让丰隆两三个月就释怀,的确很难,但两三年以后,以他豁达爽朗的性子,自己会想通。」
小夭嘆了口气,现在不管做什么,丰隆都不会接受,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默默相对,都觉得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能说的又已经都说完了。
璟站了起来,道:「夜已深,你休息吧!」
这一夜,小夭不知道璟有没有休息好,反正她是一夜都没睡好,一会儿想着璟的身体,一会儿想着意映和篌,一会儿想着日后该怎么办……
清晨,小夭早早起身洗漱。
没多久,璟就来了。
小夭和璟用过早饭,小夭没说要走,璟也没主动提起,他很清楚,小夭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小夭对璟说:「我今日想帮你仔细诊察一下身子,这些年,我的心境和以前不同,认真学习了医术。昨日,我要帮你诊脉,发现你的病有些麻烦,不过幸好还来得及,你不要担心……」
璟淡淡说:「我从没担心,如果你不愿为我治病,我不在乎生死,我知道我一定能好。」
小夭定了定心神,说道:「胡珍是你的医师吗?请他一块儿来吧!」
静夜立即去请胡珍。
胡珍来后,小夭再次为璟诊脉,一边诊脉,一边询问日常起居作息,饮食寡淡,哪些味道闻着舒服,哪些闻着难受……有些问题是璟自己回答,有些问题却是连他自己也没注意,要静夜和胡珍答覆。
小夭问胡珍现在用的是什么方子,胡珍把方子背出,小夭和他讨论起来。
「夜难入寐、气短懒言、神疲乏力……」
小夭和胡珍商议了半晌,胡珍心悦诚服,按照小夭的建议,将药方更改了一味主药,去掉了两位辅药,分量全部减轻,用药的法子从按时服用,改成了长流水煎服、不拘时服。
胡珍意味深长地说:「族长的病起自四十多年前,未将心养好,又频起变故,王姬这方子好是好,却是要长期调理,至少一二十年的慢功夫,王姬可真想好了?」
小夭没有说话。
璟对胡珍说:「一切按照小夭的吩咐做。」
胡珍俯身行礼:「是!」
小夭对璟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见见近身服侍你的心腹。」
璟对静夜说:「把胡哑和幽叫来。」
静夜和胡珍愣住,静夜低声道:「是!」
胡哑,小夭见过。幽,却是第一次见,是个很飘忽的女子,影影绰绰总好像在一团雾气中,连面目都看不分明。
静夜低声道:「幽是很厉害的狐妖,是保护族长的侍卫首领,一般不会见人。」
小夭冲璟笑:「我想单独和他们说几句话,可以吗?」
璟为小夭设了禁制,走开几步,背转过身子。
小夭对静夜、胡哑、胡珍、幽,行了一礼。静夜、胡哑、胡珍都还了礼,幽却是提前让开了,没有受小夭的礼,也未还礼。
小夭说:「我下面说的话有点古怪,但我想你们记住。」
静夜说:「王姬请讲。」
「防风意映很有可能会伺机杀害璟。」
四人都诧异地盯着小夭,小夭面不改色,镇静地说:「你们都是璟的贴身侍从,璟和意映的关係如何,你们心里很清楚。如果璟有什么事……那么就是意映的儿子继位,孩子幼小,其实相当于意映掌握了涂山氏。」
四人悚然而惊,静夜急切地说:「王姬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她会选择什么时候杀璟,也不知道她会采用什么方式来杀璟,我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会动手,摆脱你们务必保护好璟。」
胡哑说:「王姬客气了,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小夭说:「还有涂山篌,他与璟的恩怨,你们也都约略知道,应该本就防着他,但不够,很不够!还请你们再提防一些,篌也许会和意映联手杀璟。」
静夜震惊地说:「这怎么可能,夫人和大公子势同水火,一直交恶。」
小夭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小心永不会有错!疏忽却会铸成大错!请你们务必时时小心。「
胡哑说:「王姬放心,我们一定会谨记在心。「
「拜託你们了!」小夭再次向四人行礼。
这一次,四人都向小夭回礼,静夜说:「谢谢王姬提醒。」
小夭对璟说:「我说完了。」
璟依旧背对他们站着,小夭反应过来璟听不到,笑走向璟身后,轻轻拍了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