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的姿势,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等着看璟的反应。
璟却让小六失望了,他异常镇定,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安静地揽着小六。有一种任凭天下零落成泥,他自岿然不动的气势。
静夜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是六公子的伤势又加重了吗?让奴婢搀扶吧!」
小六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也是个秒人!他挣脱璟的手,退后了几步,笑看着静夜。
静夜对他行礼,「公子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请先受奴婢一礼。」
小六微笑着避开,「你家公子也救了我,大家谁都不欠谁。」小六对璟抱抱拳,「老木他们还等着我,我回去了。」
小六转身就走,璟伸出手,却又缓缓地收了回去,只是望着小六的背影消失在迴廊下。
小六看上去好了,其实身体依旧使不上力。稍微干点活就累,可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赚钱了,一家子都要吃饭,所以他也不能休息,回春堂依旧打开门做生意。
桑甜儿跟在小六身边,小六动嘴,她动手,两人配合着,看病抓药,竟然像模像样、有条不紊。有时候受了外伤的病人来求医,桑甜儿不怕血,也不怕噁心,在小六的指点下,清理伤口、包扎伤口,做的比小六还细緻,病人离开时,不住嘴地道谢。
小六赞道:「你做饭,不是盐多就是盐少;你洗衣,本来能穿五年的,变成了两年;你整理屋子,凌乱不过是从显眼处藏到了不显眼处;可你察言观色,伺候人倒是很有天赋。」
桑甜儿苦笑,「六哥,你这是夸我吗?」
小六说:「看病不就是要察言观色吗?照顾病人不就是伺候人吗?我看你能学医术。」
桑甜儿猛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瞪着小六。
小六慢悠悠地说:「麻子和串子跟了我二十多年了,可终究不是吃这行饭额人。我看你不错,你如果愿意,就好好学吧。多的不求,把我治不孕的本事学去,你和串子这辈子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六哥愿意教我?」
「为什么不愿意?你能干活了,我就可以躲懒了。」
桑甜儿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谢谢六哥成全,」过去的一切总是
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纵然串子对他百般疼爱,可是已经看惯世事无常、人心善变的她根本不敢把一切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与串子的生活,卡似是她虚情假意,串子真心实意,好似她在上,串子在下,实际上是她匍匐在陷落的流沙中,在卑微地乞求。春桃可以和麻子理直气壮地吵架,可以住在娘家让麻子滚,她却总在矛盾爆发前,小心翼翼地化解,她和串子压根没红过脸。看惯了风月的她何尝不知道,丈夫不是恩客,不可能日日都蜜里调油,这种不对等支撑的甜蜜恩爱是非常虚幻的,但她孑然一身,根本无所凭依,千迴百转的心思无人可以诉说,只能笑下藏着绝望,假装勇敢地走着。可是,她没想到有一个人能懂、能怜惜。
谢谢成全,让她能理直气壮、平等地去过日子,去守护他们的家。
小六温和地说:「好好孝顺老木,若你们死时,他活着,让你们的儿子也好好孝顺他。」
桑甜儿困惑不解地看着小六。小六微笑。
桑甜儿心中意识到了些什么,重重点了下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老木和串子。」
轩走进医堂,坐到小六对面:「在交代后事託孤?」
小六借着去端水杯,低下了头,掩去眼内的波澜起伏,微笑着对桑甜儿吩咐:「去药田帮串子干活。」
桑甜儿看了一眼轩,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六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水,这才抬头看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轩沉默了半晌才问:「为什么救我?」
小六笑嘻嘻地说:「你死了,你体内的蛊也要死,我养那蛊不容易,不想让它死。」
轩看着他,小六一脸坦然。小六给他倒了杯水,商量着说:「我虽抓了阿念,可并未真正伤害她,只是戏弄了一番。你手下人伤了我,我也没让你好过。相柳虽然用我做了陷阱,但我也救了你。我们就算一报还一报,能否扯平?」
轩问:「什么时候给我解除蛊?」
小六思索了一会儿说:「等你离开清水镇时。」
轩的手指轻叩着几案,「为什么不能现在解除?」
「你是心怀高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清水镇,等你离开时,我必会解开蛊。这蛊并无害处,唯一的作用不过是我痛你也痛,只要你不伤我,你自然不会痛,我不过求个安心。」
「好。」轩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有空时,可以去酒铺子找我喝酒。」
小六拱手道谢,「好的。」
轩扬眉而笑,「注意些身子,有伤时,禁一下欲吧!」
「……」小六茫然不解,他几时开过欲?
轩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笑着离去了。小六依旧不解地眨巴着眼睛,一会儿后,他抿着唇角,悄悄地笑起来,真的可以去找你喝酒吗?内心有声音在反对,可又有声音说,他很快就会离开,现在不喝以后就没机会了。
冬天到时,小六的伤完全好了。
这几个月,因为身体很容易累,小六整日待在屋子里,正好有大把时间教桑甜儿。
桑甜儿十分认真地学医,每日的生活忙忙碌碌,她和串子的关係有了微妙的变化。桑甜儿嫁给串子后,很忌讳和以前有关係的东西,刻意地迴避,可现在偶尔她会无意识地边无意识地边研磨药草,边哼唱着以前学会的歌谣。以前,桑甜儿总是什么都顺着串子,可现在有时候串子干活慢了,她也会大声催促,桑甜儿越来越像是回春堂的女主人。
小六笑眯眯地看着桑甜儿艰辛有努力地去抓取一点点微薄的幸福,就如看着种子在严寒荒芜的土地上努力发芽吐蕊,生命的坚韧让旁观者都会感受到力量。
傍晚,飘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天的第一场雪,老木躺了热酒,吆喝着小六和串子陪他喝酒,小六想起了另一个人的喝酒邀约,望着雪花发獃。
桑甜儿提着灯笼从外边进来,一边跺脚上的雪,一边把灯笼递给了串子。
串子正要吹灭灯笼,小六突然拿了过去,也不戴遮雪的箬笠,提着灯笼就出了屋子。
老木叫:「你不喝酒了?」
小六头未回,只是挥了挥手。
冒着小雪,走过长街,小六到了酒铺子前,突然又犹豫了。
提着灯笼,在门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小六转身往回走。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坐一下呢?」轩站在门口,看着小六的背影。
小六慢慢地回身,笑着说:「我看没有灯光,以为你们不在家。」
轩只是一笑,并不打算戳破小六的谎言。
小六随在轩的身后,穿过前堂,进了后面的院子。也不知道轩从哪里移了一株梅树,此时正在吐蕊,暗香盈满整个庭院。
轩看小六打量梅树,说道:「阿念要看,栽给她看着玩的。」
小六说:「你可真疼妹子。」当年只是打趣的话,现如今说起来却是百般滋味。
两人坐在暖榻上,轩摆了五六碟小菜,点了红泥小火炉,在炉子上煮起了酒。
门和窗都大开着,雪花、梅花都尽收眼底,倒是别有情趣。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沉没地喝酒。一个是戒心未消,懒得敷衍;一个却是忍着心酸,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