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退步得很快。”
钟栗望着王思娜的眼睛,里面像是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从被害人家里就再获得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她暗忖。她不觉得王雅彤的房间会有什么线索,被害人两年前搬出家到公司附近租房住,留在父母家里的遗物早过了有效期限。再说,警察肯定全都搜过了。
“这不是一起随机杀人案件。”钟栗撑着膝盖起身,郑重地对王林二人说。“我朋友苏冉大量失血,而据报道,雅彤的血液被抽干了。她是熊猫血吗?”
“不是,彤彤是常见的o型血。”林华容摇头。“她身体很健康,小时候得过哮喘,长大也就好了,没再犯过。”
“警察也说不出所以然。”王宏说。“他们说……他们说有人割开了手腕,还有……牙齿留下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凶手吸血?”钟栗吃了一惊。
“谁知道那种变态会做出什么呢?”林华容哭叫一声。
吸人血的杀人强奸犯并非首无前例。钟栗很快冷静下来,想到罗马尼亚的着名凶手ionriaru。心理疾病,吸血鬼狂热,撒旦迷信,总会有合理的解释。
困扰钟栗的只有一点:凶手到底有几人。王雅彤死亡时,那个有着苍老声音的变态也在旁边吗?王雅彤并没有生殖腺,血液却被吸干,被害人遭毒手的条件究竟有几个?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一只冰凉的小手拽了拽她的小指。钟栗吓了一跳,差点从原地蹦起来,那样必定会把十二岁的自闭症女孩撞个倒仰。
王思娜仰着小脑袋看她,黑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她拉起钟栗的手,小小的手指开始在她手心比划。
“……妈呀,娜娜呀。”王宏又惊又吓地叹了口气。
女孩开始在钟栗手心写“人”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她写了九次。
这回轮到钟栗又惊又叹了:“九?你说你听见了九个人的声音?你姐姐算吗?”
王思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摇摇头,又重复写了九个“人”。
“九个人。”
凶手有九个人。九。九。九。
钟栗脑袋发昏,她靠向门板,胃里一阵翻腾,反射性想吐,而林华容已经瘫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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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冷静了一会儿。回到客厅坐下。
“娜娜肯定听错了。”王宏扯出一个看起来像哭的笑。“隔着电话,她还有自闭症。”
自闭症里不乏某个方向的天才,王思娜说不定就是。钟栗想。但现在还是别提这个了吧。
她又问了一些电影里侦探常问的问题。问完之后,客厅陷入一阵凄迷的沉默。
“……彤彤一直是个好孩子,最多青春期那会有点叛逆,娜娜确诊自闭症后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勉强拼凑好心情的林华容使劲擦擦眼睑,说。
“她喜欢娜娜,娜娜也最喜欢姐姐,我们都比不上。彤彤在晋新市念大学,实习了一阵子,放弃留用机会,就是为了能帮我们照顾娜娜。她不跟我们住一起,但周末肯定回家,有空就带娜娜出门玩。她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凭什么遭受那种事呢?”
“……没有人该被那样对待。”钟栗干巴巴地宽慰她。
接下去,她不可自抑地谈起苏冉。
说话细声细气的苏冉,三好学生苏冉,没能写作而是当了幼师的苏冉。她短暂的一生都是温良驯从的oga的写照,只在最后脱轨了一把。
苏冉喜欢读诗,看书,侍弄花草,却嫁了个用诗集盖泡面、把烟头按进花盆的男人。那男人不坏。钟栗见过。但苏冉实在没办法就那样度过一生。苏冉精神出轨,想离婚,但那男人寸步不让,即使净身出户也不干。
钟栗离开家之后还是逃不脱母亲的精神控制,这事她知道,苏冉也知道。她还知道苏冉那晚未能告诉她的心里话。
——如果我成功逃跑了,脱离既定的轨道,那栗子也要和我一起逃。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逃啊,逃啊,跑得远远的,但顶着永久标记的oga,能跑到哪里去呢?
该与她一起私奔的人没有按照约定出现,出现的是……
陈素心最开始觉得苏冉好可怜。知晓苏冉出轨后,那双总浸透苦意的眉耷拉下来,扭成一团。陈素心说,好好的日子不过,出轨私奔?我就说过吧,她不是个好玩意。被杀也活该。
活该。
钟栗眼前的双手因模糊的泪眼而变形。她逃了,听到那句劈裂灵魂的判词后钟栗逃了,不顾一切,从未回头,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你母亲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想到这么残忍的话,还对你说出口呢?”林华容一边抱住钟栗,一边浑身打颤,她的困惑发自肺腑。
“可怜的孩子,哭吧,就在我怀里哭吧。”
“我一定抓到他们。”钟栗紧紧咬牙,舌根尝到一点血味。“我,我,我……”
“这事你不能一个人做。”林华容看着她,眼睛充满忧虑。“得有人帮你。姑娘,你跟阿姨说实话,有没有人帮你?”
靠着中年女人散发热量的身体,钟栗撒谎了。
“有,谢谢您,有人帮我。”
有一瞬间,她脑海里划过徐明隗的面孔。还不到那种紧要关头。她想。
她没有想,或刻意不去想的问题是,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一切还来得及吗?